記得《藝術人生》有一次訪談,朱軍問一直單身的演員王志文:40了怎麼還不結婚?王志文說:沒遇到合適的,朱軍問「你到底想找個什麼樣的女孩?」王志文想了想,很認真地說:「就想找個能隨時隨地聊天的。」
「這還不容易?」朱軍笑。
「不容易。」王志文說,「比如你半夜裡想到什麼了,你叫她,她就會說:幾點了?多困啊,明天再說吧。你立刻就沒有興趣了。有些話,有些時候,對有些人,你想一想,就不想說了。找到一個你想跟她說,能跟她說的人,不容易。」
是的,我常常體會到這句話裡那種深深的難以言說的滋味,找一個能隨時隨地和你聊天的人真的很難。
或許你人緣不錯,與你認識的人很多,和你關係不錯的人也很多,但即使是你朝夕相處的家人,甚或是親密無間的愛人,你也未必見得想什麼時候說就能和他說,想說什麼就說什麼,什麼時候都不必擔心失禮,不必自責,不必畏懼被冷淡和被斥責。
茫茫人海,阡陌紅塵,通訊錄上的名字幾十上百,熟悉的容顏更是成百上千,有時候,打開手機,一個一個名字的翻過去,又有幾個人能讓你安心和坦然,可以去打擾,可以去隨時隨地地暢所欲言?
有些時候,我們寧可在心裡一千遍一萬遍的對自己訴說,也不願跟身邊的人透露一絲半語,一些苦惱和煩悶,一些心情和境遇,別人不曾身臨其境,自然不能感同身受,理解的也許能說些中肯寬慰的言語,敷衍的人就只說幾句套話,會讓你立刻後悔坦露了心跡。
白天我們將自己重重地包裹在鎧甲之下,將真實的自己深深地隱匿起來,再親密的人也會有顧忌,再相知的人也會有猜度。我們就象那一群渾身長滿了刺的豪豬,為了禦寒,擠在一起,為了自保,維持距離。想找個什麼時候都可以說話的人,是難的。想找個什麼時候都說真話的人,更難。
偶爾我們心中也會有汩汩的清泉流出,我們毫無做作的流露出真誠和熱情,在眼與眼中交流,在心與心中溫熱,但很快地會連我們自己也笑起自己的幼稚,心和心,遠遠的總是隔著那麼一段距離,甚至於永遠走不到同一條軌跡。
我們已經越來越不會真實,越來越找不到真實,越來越不敢表達真實。我們的心,我們的,那顆曾經透明如琉璃的,最真實的心,如今,還能到哪裡去找尋呢?
一個是電視連續劇《康熙王朝》裡的康熙。後宮粉黛三千,他最愛的人是容妃。他到容妃那裡,最愛說的話就是:「朕想和你說說話。」然後,把一些國事家事傾訴一番。到後來,他不得已廢了容妃,每每鬱悶時,總要走到容妃宮前。但是,人去宮空,貴為千古大帝,連一個說話的人也沒有。
這兩個「成功人士」,對愛人的要求同樣簡單——能夠說說話而已。細細想來,也就如此:你幹的事情再偉大,再轟轟烈烈,你也是一個人,一個有七情六慾的平凡 人,也希望有一個貼心貼肺、知冷知熱、能深刻理解你的思想與情感的人在身邊,跟你交流、溝通。這樣,你就不至於孤單、寂寞。
曾經看過這樣一段話:「找一個你愛與之聊天的人結婚,當你年齡大了以後,就會發現喜歡聊天是一個人最大的優點。」當時,我還以為這是小女人情懷。現在看來,不僅是女人,男人也有這樣的要求啊。
那就找個你愛與她(他)聊天的人結婚吧。世界太大、太複雜,變化太快,拉住一個時時刻刻、隨時隨地能與之聊天的人的手,你就擁有了連康熙都沒有的幸福。
讀到這一篇文章的時候,突然覺得自己對愛情有了一個明確的定義。
愛情應該是無所不言,是相依為命;是身處寂寥卻不感寂寞,是明知路漫漫、雪茫茫,卻仍感激能與你一同道是不是自己長大了,開始遵從「低調做人,高調做事」的處事原則,凡事都要一聲不響。
生活在我們面前就像一個巨大的漏斗,年輕的時候,遇到的人多,想說的話也很多,無所顧忌,可能今天會跟這個朋友無所不談,明天和另外一個人聊得忘記時間,即 使是自己編造的故事,兩個人也能談得津津有味。但是,隨著年齡的增大,我們會慢慢地發現,能聽你說話、和你說話的人越來越少,有時候這些居然都成了自己一 種奢侈慾望。這個時候,我們可能只有一個固定的密友,能夠在你孤寂的時候聽你傾訴,也可能一個也沒有。
這樣的苦衷其實古往今來一直都存在著,就連魯迅在碰到瞿秋白的時候也感慨「人生得一知己足矣,斯世當以同懷視之」。
當你某一刻想傾訴時,翻遍所有通訊錄,也沒那麼簡單,就能找到聊得來的那個人。
人生難得知己,珍惜緣份吧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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